学院刘蓉教授在《中国财经报》刊发理论文章“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如何促消费”。以下是文章内容。

促进消费是扩大内需的主要抓手，提振消费是宏观政策施力的重点。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实施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全国财政工作会议强调，2025年我国将通过提高财政赤字率，安排更大规模政府债券，大力优化支出结构等，进一步提高财政宏观调控效能，有力推动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

事实上，提高赤字率不仅是政府应对经济挑战的一种策略，也是促进经济增长、拉动消费的重要手段。

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与促消费的关系

在“更加积极”的基调下，财政政策将进一步聚焦需求侧持续发力。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大力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放在今年经济工作重点任务的首位，有着更为现实的考量——当前，需求不足的主要原因是消费不足，而非投资不足。因此，宏观政策积极转向，着力从需求侧解决消费不足的问题，通过缩小收入差距、提高中低收入人群的消费能力，进而提振消费、拉动经济增长。

目前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如何有效提升中低收入人群的购买力。我国居民储蓄率高企，如果让居民将超额储蓄转化为消费，将对经济良性运行产生积极意义。居民消费意愿低，根本原因在于预期和收入不足，对扩大消费存在后顾之忧。

针对提振消费这一目标，此次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提出，提高赤字率，通过增加对低收入群体的转移收入，提高他们的消费能力，从而刺激消费增长。赤字率是指政府财政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例，是政府财政政策和经济管理指向的重要信号。特别是在经济下行或需求不足的情况下，适度的财政赤字可以通过增加政府支出来刺激经济增长，这是一种直接的财政政策手段，即通过增加可支配收入来提升整体消费水平。此外，政府也可以通过支持消费型产业的发展，如增加对服务业及中高端商品和服务的供给，创造更多消费机会和选择，进而促进消费。

从财政支出结构来看，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强调优化财政支出结构，更加注重惠民生、促消费、增后劲。这意味着政府将调整预算分配，更多地将资金用于直接促进消费的政策和项目，如发放消费券等。从增强地方财政能力来看，通过进一步增加对地方的转移支付，确保地方政府有足够的财力实施促消费政策。上述措施均为消费持续增长奠定坚实的基础。

通过提高赤字率提振消费的作用效应

“3%”被欧盟等经济体视为衡量一国财政风险的警戒线之一，这个规则源自《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该条约于1991年12月签署，1993年11月正式生效。在《马斯特里赫特条约》中，欧盟成员国被要求将赤字率控制在3%以下，这是为了推动欧洲经济货币联盟的建设，实现成员国之间的经济、通胀、利率和财政稳定性。但是，并没有研究能够证明3%的赤字率就是财政政策效果的“分水岭”，统计分析也不支持3%以上或以下的赤字率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存在显著差异。简而言之，3%至多是“大拇指法则”，是一个经验数据或大致预测值。目前，国际上并没有形成将3%的赤字率作为“国际安全线”或“国际警戒线”的共识。在实践中，很多国家的财政赤字率和负债率已经打破了财政警戒线标准。

在经济面临挑战或下行压力时，政府通过提高赤字率增强经济调控能力，如加大对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资，创造大量就业机会，从而直接拉动内需和促进经济增长。提高赤字率意味着政府将增加财政支出，向市场注入更多资金，刺激消费和投资。消费者和企业的信心增强后，会增加对商品和服务的购买，企业也会扩大生产，进而推动经济的复苏和增长。提高赤字率使政府有更多资源支持科研项目和技术创新，发展新兴产业，从而提升经济的整体竞争力和创新能力；提高赤字率使政府有更多资源推进结构性改革，如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等，增强政府在市场出清过程中的“托底”能力。

2025年实施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将提高赤字率，这一具有战略魄力的举措对消费的影响机制主要通过以下两种途径实现：

一是乘数效应。财政支出的增加会触发乘数效应，即一开始的财政支出会在经济运行中循环多次，每次循环都会带来额外的消费和投资。这种效应会显著增加总需求，进而促进消费增长。

二是改善预期和服务消费。提高赤字率往往伴随着对公共服务和基础设施的投资增加，这些投资不仅可以直接创造消费需求，还能够通过增加居民的就业机会和收入预期间接促进消费。例如，财政赤字率提高后，政府会加大公共投资力度，加快推进基础设施建设，进而直接创造大量就业岗位。同时，还会间接刺激相关产业链发展，如钢铁、水泥等行业，为各行各业带来更多就业机会。

赤字率提高与居民消费的关系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理解：在短期内，财政赤字的增加或减少对居民消费行为的影响并不显著，赤字率的变化不会立即反映在居民的消费决策上。从长期来看，财政赤字的提高会显著提升居民的消费支出水平。具体来说，当财政赤字率上升1个百分点时，居民消费支出预计将增加0.21个百分点。这表明提高赤字率有助于刺激长期消费需求。同时，政府在社会保障领域增加投入，如提高养老金标准、完善医疗保障体系等，可以增强居民的消费能力和意愿。此外，随着就业机会的增加和工资水平的提升，居民的可支配收入也会相应增加，从而提升其消费能力。

也要认识到，尤其是对于新兴经济体而言，提高赤字率是一把“双刃剑”，我们需要注意防范财政赤字率的提高可能会引发的通货膨胀风险。当政府支出过多，导致市场上货币供给大量增加时，会造成物价上涨，食品、住房（房租）等价格上升，进而增加居民的生活成本，降低其实际购买力。

（作者系西南财经大学财政税务学院教授刘蓉，内容来自《中国财经报》2025年1月14日）